作者：

方锦程（中国科学院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中国科学院大学数字经济监测预测预警与政策仿真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实验室）

刘颖（中国科学院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中国科学院大学数字经济监测预测预警与政策仿真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实验室）

高昊宇（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

董纪昌（中国科学院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中国科学院大学数字经济监测预测预警与政策仿真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实验室）

吕本富（中国科学院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中国科学院大学数字经济监测预测预警与政策仿真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实验室）

文章刊发：《管理世界》2023年第9期

公共数据是数据要素中占比最大的组成部分，是指政府和企业在政务服务和商业活动中产生的具有公共属性且与社会公共利益相关的数据资源，其开放已成为激活数据要素潜能的重要举措。然而，一方面公共数据开放具有“技术创新”属性，其技能偏向特征可能造成“数字鸿沟”并拉大区域发展差距；另一方面公共数据开放也具有“公共资源”属性，降低了公众对数据要素的使用门槛，有助于提高数据资源的普惠化水平，从而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公共数据开放的“双重属性”为理论上思考其经济作用带来了挑战，其能否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是一个有待实证检验的问题。在当前经济运行面临严峻挑战的大背景下，中国区域间发展呈现出分化态势，评估公共数据的经济影响对破局经济失速、推动区域协调发展均具有重要启示。因此，本文借助地方政府公共数据开放平台上线这一准自然实验，从定量的角度识别公共数据开放能否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并探索相关的经济机制，以期为学术理论与政策实践提供经验支持。

本文基于创新技术扩散视角与公共基础资源视角，考察公共数据开放能否促进区域协调发展，并着重分析其内在机制。本文利用地方政府推动公共数据开放平台上线作为公共数据开放的外生政策冲击，结合2009~2021年295个城市级夜间灯光数据开展实证分析。首先，采用多期双重差分模型检验公共数据开放是否具有促进区域协调发展的经济作用，并通过一系列稳健性检验来保证结果的可靠性，如平行趋势检验、安慰剂检验、工具变量回归、排除混淆政策冲击、排除遗漏变量与样本选择偏误等。其次，本文从破除区域信息壁垒、弥合区域资源禀赋差距两个方面探讨公共数据开放对区域协调发展的影响机制。最后，本文进一步探讨公共数据开放是否具有同时促进落后区域与整体经济发展的普惠发展效应。

本文研究发现：首先，公共数据开放平均降低区域发展水平差距的4.23%，起到了促进区域协调发展的作用。这种作用主要是由于公共数据开放的公共资源效应更加明显，能够使数据要素的开放共享惠及到所有经济主体，缓解区域要素资源分布不均对区域协调发展的制约。其次，公共数据开放通过破除区域信息壁垒、弥合区域资源禀赋差距的经济机制促进区域协调发展。最后，公共数据开放不仅促进落后区域后发追赶，同样促进了区域整体经济发展，实现了发展与共富的有机统一。

本文的政策建议如下：首先，政府应积极推进公共数据归集整合、有序流通和共享使用，主要从建立健全数据共享机制与公共数据开发利用机制两方面着手。其次，政府应充分发挥数据要素赋能传统要素的配置优化和效能提升的作用。一方面应建设以数据为中心的市场体系，以数据的信息效应优化资源配置。另一方面应推动实体产业数字化转型升级，促进数据要素融入生产体系。最后，政府应提高社会公众的数字技能和获得感，大力发展公平普惠的数据服务。应积极开展公益性数字技能培训，保障公众对数据要素红利的平等获取。

本文的边际贡献存在以下几点：首先，本文对纳入数据生产要素的经济增长理论提供了微观证据，直接评估了数据生产要素非稀缺性和非排他性的经济价值，并探索了数据要素赋能传统要素的配置优化和效能提升的作用，实证发现了公共数据开放通过破除区域信息壁垒、弥合区域资源禀赋差距两种方式发挥其经济效应。其次，本文揭示了数据要素兼具创造财富与共享财富的属性，从创新技术与公共资源的不同视角辨析了公共数据开放的经济影响，并验证了公共数据开放促进区域协调发展主要发挥了公共资源效应。最后，本文使用微观城市层面更精细化的数据研究中国区域经济不平等的问题，更清晰地探讨了公共数据开放促进区域协调发展的传导机制及经济影响。

未来的研究至少可以在以下3个方面进行拓展。第一，目前我们仅基于公共数据开放平台的上线时间数据，得出了一些启发性的研究结论，若能够得到更为全面的公共数据开放质量、数量及细分类别数据，将有助于进行更为完整的实证探索，更精细的评估数据要素融入生产体系的经济价值。第二，本文探索了公共数据的经济价值，但没有细分评估所有种类数据要素的经济价值，未来可进一步对个人数据、企业数据、平台数据等数据要素的经济价值进行评估。第三，本文从较为宏观的区域发展层面探讨了公共数据开放的经济作用，未来可从更为精细的企业层面深入探讨公共数据开放如何赋能实体经济发展。

推动数据要素开放共享，对做强做优做大数字经济、促进经济社会可持续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我们研究团队长期关注数字经济与数据要素价值化的理论和实证研究，已有文献重点考察公共数据促进经济发展的整体性作用，但是鲜有文献涉及公共数据促进发展的协调性作用。在公共数据开放的“技术创新”与“公共资源”属性并存的背景下，探索如何释放公共数据价值，使其红利惠及全体人民是实现区域协调发展的重要手段。2020年下半年，我们发现地方政府推动公共数据开放为我们提供了探索数据要素经济价值的准自然实验，从此开始着手研究设计和数据搜集工作。在初稿撰写过程中，我们在多个研讨会进行了交流，不断完善论文研究设计。论文初稿完成后，团队在互联网与数字经济论坛上进行了论文展示报告，获得与会专家的宝贵建议，我们认真吸收专家意见，进一步完善论文后投稿至《管理世界》。

本文从投稿到有幸能够在《管理世界》刊发，经历了多轮外审，期间多位审稿专家和终审专家从研究贡献、制度背景、文献综述、理论逻辑、实证过程、政策建议等多个方面提出了非常中肯、专业、严谨的意见，并给出了很多建设性的修改建议，在很大程度上提升了文章质量。在此，我们由衷感谢为本文提供指导和帮助的各位审稿专家。同时，我们也诚挚感谢编辑部老师严谨细致的审校工作，对文章的结构组织、实证分析、文字描述、图表呈现等提出了宝贵的专业意见，帮助我们切实增强文章规范性和可读性。未来，作者团队将继续开展数据要素价值化的研究，为更好发挥数据要素作用和数字经济发展贡献力量。